2012年3月22日 星期四

大起大落後 苦苓「繼續玩,過一天算一天」 追求富足先找的「主快樂」


大起大落後 苦苓「繼續玩,過一天算一天」 追求富足先找的「主快樂」

撰文・楊紹華
曾經紅極一時,而又自己摔了一跤,彷佛人間消失的苦苓,這些年來的工作場域是在山林草木之間。接近自然,發覺自己的無知渺小,他反省過往的傲慢自大,也就抓到了真正能讓心靈富足的那把鑰匙。

苦苓戴著一頂藍色的棒球帽,大概經過幾百次的日曬雨淋,顏色看起來像是烏雲籠罩的天空,要說是藍,但更多的恐怕是灰。

身上一襲缺乏設計感的紅色外套,搭配中高腰的休閒褲,如果你手邊正好有一本一九九三年的︽苦苓極短篇︾,對比封面那張「痞味十足」的苦苓舊照,那麼,「判若兩人」該是唯一的形容詞。

直到談起現在的生活,這才發現,苦苓原來還是苦苓。
「我現在啊……就是玩!不是在玩,就是正在計畫去哪里玩。」露出招牌的玩世不恭的笑,苦苓說,自己現在的人生哲學是「過一天算一天」。

會不會覺得這傢伙沒救了?八年前,至少在許多人的解讀中,苦苓就是因為玩得過火而幾乎身敗名裂。

作為臺灣九○年代最具代表性的暢銷作家之一,苦苓曾經紅極一時,共主持過五個電視節目、一個廣播節目,還拍過兩支商業廣告,一年最多演講兩百場。無論逛書店、聽廣播、看電視、聽演講,到處皆苦苓。二○○一年,婚變消息傳出,外遇傳言重創形象,苦苓請辭所有主持節目,不寫書、不演講,彷佛人間消失。

沉潛八年:「把每一天都當最後一天」如今,沉潛八年的結果,苦苓的心得竟是「繼續玩,過一天算一天」,一身老氣的穿著,原來仍是包著無可救藥的玩心?

他正色解釋:「我是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,所以不願浪費生命在任何無趣的事情上。」對於無趣和有趣的人生,經過大起大落再沉潛的苦苓,總算找到了其中的真正差異。「所謂追求富足,其實就是追求能令自己感到快樂的生活。這麼說來,找到『主快樂』,是實現富足人生的關鍵。」一度,苦苓以為名人光環就是他的「主快樂」。

「我不是物質欲望很高的人,但是一個作家,最過癮的事情,就是有能力影響別人。」他笑著說,名利雙收,再加上擁有幾乎「一呼百諾」的影響力,「這些東西真的太迷人了。」讓他明知自己已被榨幹掏空,「肚子裏沒有剩下多少東西了」,還是沒有辦法下定決心,斷然地離開媒體圈。

「所以我說,壞事不見得是壞事,如果結局是好的,那麼,痛苦的過程應該就是好事一樁。」○二年,苦苓「半被迫」地辭去所有工作,全面退出媒體,百無聊賴的苦苓偶然在網路上,看到雪霸公園徵求解說志工的消息,他隨手點擊了報名應徵的網頁,按照網頁指示,一步一步的,他彷佛也找到了生命中最重要、也最具戲劇性的一把富足之鑰。

其實,出發點還是為了玩。「我愛遊山玩水,希望可以玩得更精采。」苦苓比喻,就像女生總是愛逛百貨公司,之所以能夠不厭其煩,正是因為她們懂那些品牌,而要逛得更有趣,就必須懂得更多。「報名當解說員,可以免費從專家身上學到一堆知識,超划算的哩!」

苦苓說,解說員分為兩種,一 種是坐在辦公室解說,「遊客多半是問他們廁所在哪?」
另外一種,則是類似導遊角色的帶隊解說員,「我決定挑戰後者,看看自己能不能用過去的媒體經驗,把大自然說得更有趣一點。」深層反省:重新思考富足的真義「開始時很緊張,如果隔天要帶團,我前一天就會去步道走一趟,不能被問倒啊!總要瞭解這條路上的一草 一木,不懂,就像小學生一樣趕緊做功課、查清楚。」至今,解說員一當已近八年時間,「我現在的頭銜是『雪霸國家公園資深解說員』呢!」這八年來,山水草木成了苦苓的工作場域,然而越是接近自然,苦苓越加發現人的無知與渺小,對於過去,也逐漸開始有了深層的反省。

傲慢、自大!苦苓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當年的自己。倒不是做人傲慢,而是知識不夠的傲慢。
「寫書、主持節目、四處演講,說的都是人應該如何如何。但,我真的懂那麼多嗎?憑什麼去講這些呢?我講的東西真的是對的嗎?」苦苓對自己連發三問。

這三個問題,讓他開始重新思考何謂真正的快樂與富足,也讓他這幾年來,斷然推掉許多自動上門的賺錢機會。

「寫書、主持的邀約沒有斷過,但我很清楚,自己已經不能再做這種事了。」什麼事?知識不夠卻大放厥詞,「說的人,自己心虛;說出來的話,對社會恐怕也沒幫助。簡單說,我不想繼續造口業。」順便,苦苓也就評論了臺灣當前的名嘴文化,「看得出來,很多人根本已經沒料了,但還撐在那裏每天亂掰,或許,真的就是為了 錢。」苦苓憑藉著自己「老牌名嘴」的身分加以分析:「這樣的人,會有錢,但不見得比較快樂。起碼,我現在是比當年更快樂的,就心靈層面來說,現在的我更富足。」

辭去了所有工作之後,苦苓開始四處旅遊。有一次,來到佛教國家斯里蘭卡,他請教一位法師何謂富足,「佛教說清心寡欲,似乎是主張透過克制物欲來達成心靈的富足,真是這樣嗎?」法師的回答很顛覆:「別搞錯了,人活著必須努力賺錢,努力存錢,但到後來,必須懂得享受你的財富,然後讓更多人分享你的財富。」或許有些無心插柳的成分,總之,苦苓的確算是循著法師的開示往下走了。在極盛時,苦苓單憑每年兩百場的演講,就可為他帶來近千萬元的收入。

如今,除了積蓄,固定收入就是當年所買的「年金保單」,每月可領五萬元。「我現在每個月開銷大約三、四萬元,夠啦!」利用之前的積蓄,苦苓開始走向法師口中關於富足的後期階段:享受財富、分享財富。而他的「享受財富」,非指物欲,某種程度上,他所享受的,是在沒有 財務壓力的前提下,無憂地全心追求「精神欲望」的滿足。

口欲、物欲的滿足,都是很短暫的。」苦苓回憶,某次帶團上雪霸,晚間,團員們圍爐聚餐,多少喝點小酒,席間,一杯酒遞給了苦苓,他嗅了一下:「喔……麥卡倫十二年啊!」這精准的答案嚇了團員一大跳。

「當然,我過去的確吃過很多好料的,美食、美酒認識不少,這些東西都可以享受,但滿足感的有效期限不是很長。」他說,當晚那杯好酒下肚的暢快感,其實遠遠不及隔天早上,從休息的大通鋪上被蟲鳴鳥叫輕輕喚醒,然後可以站在窗邊,透過尚未散去的薄薄霧水,朦朧卻很真實地看見山林景色。

富足重生:發願幫助十二人完成心願遊山玩水、與大自然為伍,是苦苓現在生活的主旋律,除此之外,不當名嘴不說道理的苦苓,也終於有時間再次拾起書本,重新灌溉那一度被掏空榨幹的腦袋。苦苓說自己現在也是大戶身分,「不過,是圖書館的借書大戶啦!」或許會問,這樣的人生會不會有些「缺乏目標」?苦苓的回答很絕:「人生的目標是什麼呢?或者你可以問問自己,如果中樂透,你要做什麼呢?多數人的回答恐怕都是辭了工作,到處玩樂,做自己想做的事。」「不工作、做自己,這不就是我現在的生活嗎?」苦苓自得其樂地大笑,耍嘴皮的模樣與當年如出一轍,但這嘴皮子耍得卻不無道理,富足與幸福的頂點,或許真的就是一句簡單的「快樂做自己」。

做自己,對於苦苓來說,除了「行萬里路讀萬卷書」之外,「我還有一個快樂的來源,就是讓更多人快樂。」苦苓有個頗另類的心願:「我希望在有生之年,能幫助十二個人完成心願。」他有天在百貨公司與一位專櫃小姐閒聊,得知對方希望能在南部老家開間小店為生,以便就近照顧父母。

僅因這番短短的交談,苦苓竟然允諾:「你說還差五十萬元是嗎?這樣吧,這五十萬元,我來出。」去年某月,苦苓意外地收到一筆一萬元的現金,「是那位小姐寄來的,她已經開了店,生意穩定了。」接下來,對方每月固定寄來一萬元。「看,這也算是一種年金呢!」當然,重點不是錢,苦苓說:「當你知道自己的一點付出,已經改變了另一個人的生命,這是非常令人開心的事啊!」短期之內,除了即將出版一本關於生態的新書之外,苦苓並沒有要改變目前生活形態的打算。

苦苓說,生活形態其實有很多種,重要的,是要找到最能讓自己真正感受幸福與快樂的生活,「找到『主快樂』,再去思考如何追求它。」那麼,過程中的種種痛苦與挫折,換個角度想,都是你達到快樂人生的富足之鑰。

苦苓(本名王裕仁)
出生:1955年
現職:雪霸國家公園資深解說員
經歷:作家、廣播及電視節目主持人
學歷:台大中文系
苦苓的富足之鑰
沉潛:重新思考自己真正的快樂源頭。
求知:發現一個新的知識,就能從更新鮮的角度看世界。
分享:付出一點,就能改變另一個人生,是一大樂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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